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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英国前后:教育是你的“冈仁波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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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说“坚持”,有一种坚持叫作别无选择!把教育尊为信仰,也是一条艰难曲折的朝圣之路,我还在路上……

手执石质手板的人们,边走,边在头上、面前、胸前三击掌,然后纵身匍匐,两手在头前合掌,前额触地磕头,之后起身,完成一次跪拜,接着重复之前的动作,继续行进、前扑跪拜,就这样沿着318国道向圣地进发。

这是电影《冈仁波齐》中的片段,信仰和朝拜的力量,可以让信徒每天保持顶礼膜拜的仪式感,直到两千多公里外的圣山。

而英国留学之于我,也是信仰吗?也是朝圣之旅吗?

开始时,应该不是。十几年前考虑留学,其实更像是走投无路的挣扎。

大学毕业后的最初几年,可能是最恐慌的时候。我这样的体制内教育出来的“好学生”,突然失去了方向。以前学生时代,听老师、辅导员、家长的就好了,如今到了职场,一切都得自己拿主意了。

习惯了跟着别人的话茬儿走,跟着别人的态度附和,进了单位,没那么容易“混”了。仿佛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的所学用得上的不多,需要用的,大部分都没学过。

为了解决工作中的问题,我沿袭了十六年的教育经历(小学六年、中学六年、大学四年),首先想到的便是进修。

我报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在职研究生班,学习商业经济专业。周末上课,平时下班后写作业。

公司离市区很远,即使有班车,交通也很不方便,于是我又开始了大学时住校式的生活。

二十年前的国企单身公寓,与大学里的学生宿舍也差不多,两三个人一间,上下铺,夏天蚊子比人多。

除了床,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偶尔也有隔壁的同事过来打牌。平时一般到深夜,室友们才酒吧、迪厅、女友约会地点回来,而我是从办公室或图书馆回来,彼此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我不能忘记从办公室和单位集体宿舍之间那条路。水泥板拼接的路面上,骑车、坐车都是一颠一颠的。晚上黑漆漆的,昏黄的路灯洒下一条笔直的小径。

整整两年的学习,我也慢慢从学生向上班族转变。不过,勤奋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懒惰!那时也搞不清职业发展方向,只能用体制内教育遗留下来的刻苦、努力,去填补思想中的大片空白。

在职研究生期间,我开始了史无前例的“博览群书”。

经济形势有利,人们忙着赚钱;经济形势不利,人们忙着读书。对我和我工作的国企而言,经济形势似乎没好过,于是就多读书好了。

这样做有用吗?我不止一次扪心自问。怎么也想不明白。

而不这样做,又能怎样?人们总说“坚持”,有一种坚持叫作别无选择!

我的“博览群书”准确地讲,应该叫精神上的“胡吃海塞”。开始时,也还是不知道看什么好,但毕竟没有考试的压力,心态很放松,“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渐渐地喜欢上了历史、哲学、社会学的书。

其实,很久以来,我一直把教育作为工具和手段,无路可走的时候,就会想到教育,想到读书。

我还曾想过,如果哪天不用读书了,可能就达到目标了。

在国企工作的第六年,我的业务水准和职位都达到了新高度,但同时,我突然有了选择的冲动。一方面是体制内的束缚,另一方面是几年间教育和书带给我的充实、自由,于是平生第一次,我开始设计自己的选择。

为了保险起见,我仍然用教育作为缓冲。最不善于投资的我,却把之前积累的一切都押在出国留学上,莫名其妙地觉得,教育是唯一不会赔本的投资。

不过,当目标与现实碰撞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更像个书呆子!

留学设计最初就是在悖论中打圈圈: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加坡……一个一个试验,又一个一个打消。今天想读MBA,明天想读财会。一会儿看看托福,一会儿翻翻雅思。开始信誓旦旦非名校不去,之后处心积虑能出去就行。

英国留学最后成行,不是我笃信英国教育,而是申请时,英国大学的录取条件和我的个人情况匹配度高,性价比也不错。

不过即使如此,把自己的积蓄全算上,也还差好几万。当一切矛盾归于经费问题的时候,我突然从一个北京人,变成了来京务工人员。

背着单位,我几乎身兼三职,业余疯狂打工。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在那个混乱的时期自己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坚持!

终于来到了英国,终于能有一个学术自由的环境,老师和盘托出,学生直抒胸臆,读万卷书,听百家言,此时才觉得豁然开朗、耳目一新、和而不同。

曾经被选择题限制了思维的我,希望在这里换个活法。终于可以真真正正“研究”一把,不再是道听途说,不再人云亦云。

这是我第一次有些冒险地把学习成绩“置之度外”。

有时作业或考试成绩不高,我心里还是挺别扭,但矫枉必须过正,这次来英国我抱定不想当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好学生”了,不再疲于应付老师的指令,像一台复印机或扫面议,做些硬性的复制。

于是,我一头扎进了英国大学的图书馆。每天(包括周末)我可以保证至少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在这里度过,而且在参考任课教师的参考书目后,制定自己的读书计划,不屑于为了作业和考试而消磨时光。

从图书馆出来,我会“有目的”地单约有工作经验的同学(老外占多数)喝咖啡、聊聊天。他们描述的大到世界500强企业、小到家庭作坊的管理模式和生意经,让我豁然开朗,更深刻地感受曾经工作的国内企业的体制瓶颈。

国际化的交流环境、学术自由的广阔空间,留给自己更大的思维跨度。在课上、课下的小组讨论中,我开始把自己经历的管理案例用国际视角去解读,同时与更多同学讨论如何找到更可行、更有效的方法增强管理的穿透力。

心理畅销书《少有人走的路》的作者M·斯科特·派克曾说:“真正地活着,就必须拥有自己的语言,拥有独一无二的怀疑与挑战的意识。”我开始独立思考,已经是英国硕士毕业的时候了,那年我都30岁了!

也是在这一年,我找到了在英国的第一份工作,偏巧就在高等教育领域。

我和直属领导Anna的关系很好,她闲谈时说起周末与平时工作一样忙,主要是两项“任务”:一个是接待或看望她那12个孙子、外孙、孙女、外孙女,这也要排个时间表,一年到头很少有间隙。另一个就是去教堂了,不一定每周都去,但也很频繁。

Anna忽然若有所思地问我,信不信上帝。我坚定地回答:不信,我只信自己。这种“气节”是怎么出来的,至今我也弄不明白,其实我未必笃信自己,但确实怀疑上帝。

上帝能改变什么?我的至亲曾住在阴冷、潮湿的大杂院里(后来有了新名词,叫棚户区),盼着拆迁,真拆了,又得不到好的补偿,还得挤在新的大杂院里。而留下的土地上,盖起了四合院小区,上亿元一个大宅院,住进了达官显贵。上帝是谁的上帝呢?

Anna惊异地点着头,仿佛遇到了陌生人,盯着我看了许久。在一个宗教盛行的地方,没有信仰是异类。我揣摩着Anna眼神中的困惑不解,为自己的异类身份有些局促不安。

信仰是那样遥远,那样陌生,想到自己直到今天仍在迷茫中坚持,忽然有些许领悟:那遥不可及的,与近在咫尺的,莫非互为因果?

坚持,因为有信仰;而信仰,表现为坚持。

这信仰是什么呢?是教育!

科举制虽然名义上早已在一百年前灭亡,但它的核心理念千百年来始终没有消失——被中国人庸俗化的“教育改变生活”。

其实,在我们这个没有本土宗教的国度,一直强调的是富于宗教精神的道德教育、人格教育、文化教育。

只可惜国人太过重视教育的国家职能、专业技术职能,却忽视了教育的宗教意义。

《孟子》中有一句掷地有声的名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即在道德、人格、尊严上,每个人可以站在平等地位上,这几乎是中国版的精神“独立宣言”。

高贵的品质、健全的心智,其重要性远远超过官方意识形态与谋生技能。

这几年,我用出书、公益讲座、自媒体等多种形式传播教育、解读留学,其实也是自我救赎。

把教育尊为信仰,也是一条艰难曲折的朝圣之路,我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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