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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教育:我们如何面对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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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农静雅

近日,29岁北大女博士娄滔一则死后将器官捐献,头部可留给医学做研究的遗嘱引来社会关注和热议。

娄滔,2007年考入中央民族学院,2012年保送到北京师范大学,2015年又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聪明懂事、成绩优异,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小孩。

这样优秀的娄滔,让大家面对她的遗嘱时不禁深深地惋惜。而她另一份遗嘱则令人心醉、发人深省。

在娄滔清醒的时候,她曾口述过一份遗嘱“一个人活着的意义,不能以生命长短作为标准,而应该以生命的质量和厚度来衡量。得这个病,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和痛苦。我要有尊严地离开,爸爸妈妈,你们要坚强地、微笑着生活,不要为我难过。”

娄滔似乎并不害怕死亡,更在意的或许是如何活着。莫里曾说“一旦你学会了怎么去死,你就学会了怎么去活。”娄滔知道怎么死去,所以明白怎么活着。

当无法选择有尊严地活着的时候,她放弃生的权利,选择以最真实的状态面对死亡。村上曾说过“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与之永存。”作为个体,她可能会消失,可就局部而言,她是永生的。

不管喜不喜欢,人一生下来就要面对死亡。死亡让我们的生命受到威胁,生的渴望,让我们对这样的威胁产生恐惧。可当生存没有意义的时候,活着便成了诅咒。

娄滔用质量和厚度来衡量生命的价值,没有尊严地活着于她而言是一种苦难。所以在面对死亡时,这个好女孩更多的是释然,不逃避,坦然接受死亡带来的痛苦、恐惧,然后从中超脱出来,追求一种死得其所的生命。

相比卑微毫无尊严地活着,更多人愿意光荣死去。

在小说《Me Before You》中男主人公在遭遇车祸后高位瘫痪,且不说生活无法自理就连基本的生存权也遭到巨大的打击。普通小感冒、轻微喷嚏,在常人眼中非常小的事都可能随时要了他的命。

小心翼翼地苟且偷生让他感到十分疲惫和厌倦,生对他来说更像诅咒而不是礼物。在遇到女主后,他每天开始有了醒来的动力,可最后他还是选择安乐死,因为不想没有尊严地活着。

每个人都恐惧死亡,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第一反应都是不接受。可当人们开始思考自我生命的价值、生与死的时候,思想便开始超脱,死亡也就变得不再恐怖。

当人类突破对死的恐惧后,是否就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存活状态呢?通俗的说法就是,人类是否有选择安乐死的权利?

作为医学生,我知道研究医学,首先要解决伦理问题。安乐死明显违背人们长期以来的伦理认识,所以在我国现行的法律中是不被允许的,也因安乐死涉及法律等复杂的问题,所以全世界只有荷兰一个国家将其合法化。

从安乐死的定义上看,它是一种帮助公民解脱痛苦的人道主义行为,可有些公民认为它是一种剥夺其他人生存权的违法行为。

实行“安乐死”虽然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但还是有部分人支持。人们认为安乐死是为解除不堪忍受病痛折磨、极端痛苦病人死前的痛苦,而不是为亲戚、国家、社会利益而实施的,它体现的是一种人道主义精神。

生命应以价值和质量来衡量而不是长度,毫无尊严忍受病痛折磨苟且偷生对病人来说是一种残忍。

娄滔的那一则遗嘱可以证实,当病痛折磨病患时,活着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样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也是心中。对于这样辛苦活着的病人,没人有权利去苛求他们处理生命的方式。

个人的生命属于个人,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处理自己包括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人们无法选择什么时候来,那至少可以选择什么时候走吧。

“安乐死”存在更大的意义是体现人类对生命的尊重,虽然因现实中的种种原因,它没能被广泛地实行,但是我们却不能否认它自身带有的人道关怀。目前,人们虽然不能期待安乐死,但可以期待尊严死。

尊严死也叫临终关怀,它是一种在病人弥留之际停止治疗以减少痛苦为主的自然死亡方式。

尊严死在国外已经被普遍接受,在国内也有以此为基础的临终关怀病区和临终不插管俱乐部,鼓励病人立下遗嘱,理性看待死亡,并以充满爱的护理陪伴他们走完最后一段路。

安乐死不仅关乎医学伦理法律等问题,同时也关乎对生命的态度。生存还是死亡,这是生命的必做题,可从来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因为这道题根本无解。

结束还是继续生命本就是件难以抉择的事,无论怎么解决都不可能圆满。可在人们深思熟虑后,最后的抉择就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这样的尊重足够照亮整个人生。

决定或许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同,或许只有自己认同,可当决定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时,那就是死亡最大的礼赞,也是面对死亡最该有的态度。

马塞尔曾说过,他关怀的是至亲之死,而不是个人之死,他自己的死亡,并不可怕。人死后,TA的记忆会随着离去而消失,可那些存有TA记忆的亲朋好友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生者或许比死者更难以面对死亡。

至亲的离世是世界上最伤痛、最不可避免的事情,有人曾经面临、有人正在面临、有人即将面临,这不可承受的生命之痛,人们要怎么面对呢?

为自己生儿育女、相扶生活大半辈子的妻子死后,庄子在其坟前敲锣打鼓高歌。他不是怨恨不思念妻子,而是他已经看破生死,认为妻子这是解脱人世的束缚,上天做神仙了,所以他不仅不难过还很开心。

西班牙哲学家乌纳穆诺是个博学的人,他通晓古今总能引经据典将希腊到现代关于死亡和苦难拿出来评议,可即便丰富智慧、有深度的思考也不能舒缓他中年丧子的伤痛。

两位哲学家对于亲人逝去的反应太过于极端,普通人既不可能像庄子那样看破生死立马欢喜过日,也不可能像乌纳穆诺那样深入研究思索生死最后还是走不出悲伤,大多数人都处于中间,难过会有,快乐也会来。

但在那段痛苦的过渡期中,普通人要怎么才能使自己不那么地难过悲痛呢?

生死是一个情理命题,我们不可以也不能够用理立马去说服情,一句“逝者已矣”并不能缓解伤痛。

既然做不到立马不伤心,那就给自己一个期限,慢慢来,尽力好好地过日子,如果3个月不够就半年,半年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十年,总有一天我们会为身边的人将悲伤深埋心底好好生活。

直面至亲的死亡,人们永远不能立刻坦然地面对和接受,所以让时间去治愈伤痛,努力在情理中找到一个平衡点,慰藉自己的心。

生者可以靠着对死者的怀念而生存。海德格尔认为死者通过生者的思念仍能存在于世界,死者和生者之间并不是毫无联系的,生者因死者做出各种抉择让其虽死犹生。

杨绛先生怀着对丈夫和女儿的思念,通过《我们仨》与丈夫、女儿跨越生死进行沟通。

个人、至亲的死亡与人们自身有着直接的联系,人们会为其伤痛。那陌生人的死亡呢?人们又怎样去面对呢?

今年10月1日发生在美国拉斯维加斯一个音乐节上的枪击屠杀案,震惊全世界。世界友好的人民在为生命的流逝感到悲伤的同时也向遇难者表达自己沉痛的哀悼。

面对死亡,不论对方是陌生人、至亲还是自己,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恐惧、悲痛。

大部分人都不会因为生命载体不同而变得麻木不仁,都为其生命的流逝感到悲伤、痛苦、失落乃至愤怒。对生命的尊重,让人们面对死亡时有其相同之处。尊重生的方式,死的抉择,不苛求,不强求,用最真诚的心去面对死亡。

▌作者简介

农静雅,爱旅游、骑行、爬山、看书、写作等一些列不务正业的射手医科妹子,目前正混迹在国内一所不出名的985高校中,碌碌无为,不求闻达于世界,只求能写几篇稿子,看几处风景,遇几个人,此生便足矣。

校订:吴巍 / 姚色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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