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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林王府的血腥悲剧里不只有“鸟尽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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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宗城 

时隔两年,《琅琊榜》再起风云。虽是一个系列的故事,时空却已截然不同。在《风起长林》中,梅长苏成为历史,昔日被梅长苏从掖幽庭救出、寄养于靖王府的萧庭生走入暮年,而他的孩子萧平章与萧平旌已经长大成人,率领长林军镇守边疆。 

此时,大梁总体稳定、暗流汹涌。萧景琰、梅长苏等人的政治遗产还在发挥余热,国家经历萧景琰的治理,社会风气已经好转,百姓人心思定,大梁整体安稳。

如果一个王朝的权力获取途径具备“正”的属性,且治下人民安居乐业,它的治理成本就会大大削减,萧景琰并非大梁的开国君主,但以他为起点,大梁进入一个中兴期。

萧景琰还做了一件影响深远的事,那就是对文官和武官的平衡。在夺位期间,靖王府的武人与士人关系和谐,他们围绕靖王,构成一个小的权力集团。

当靖王登基后,他没有偏袒文臣或武将任何一方,且一个微妙的地方是——早在那时,武将的文化素质就在标准线以上,从赤焰军大将军林燮到梅长苏,他们都不是简单的士人/武人,他们追求“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战国的信陵君魏无忌、三国的陆逊、姜维都是这类人的模板。

此举增强了武将对大梁的归属感。所以,即便日后长林王府被朝廷冤枉,他们也绝无反心。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历史上的大明王朝,由于明朝中后期重用文官、压制武将,重文轻武成为一时风气。

武将要建功立业,不得不献媚文官领袖,寻找靠山,哪怕是抗倭英雄戚继光也不能免俗。尴尬的是,倭寇横行时,朝廷重用戚继光,可一旦局势缓和,政治靠山出现危险,戚继光的处境也风雨飘摇。

明朝长时间轻视武将,终于在与后金的交战中自食恶果。明朝连战连败,不但军械设备老损严重、军队纪律松散,连边关武将也首鼠两端,早早谋求自己的“第二条路”。

虽都是带甲上万、国之重器,但长林王府与第一部的赤焰军有所不同。在《琅琊榜》中,赤焰军名义上隶属于大梁国家军队建制,但骨子里是林家的府兵。梅长苏能够卷土重来,就倚仗了江左盟的赤焰旧部。

在国家统治集团看来,江左盟本质上和在野集团一样,对皇权政治是潜在威胁。他们不听从朝廷号令,心里的主子是“宗主”而非皇帝,宗主仁义、亲和君主,江左盟还愿意与朝廷合作,但如果朝廷与民间冲突,江左盟又会如何?

所以,江左盟和大梁政权关系微妙。而长林王毕竟是大梁宗亲,王府的编制也由皇帝授予,所以他们愿意效忠于大梁。

即便如此,内阁首辅荀白水等文官依然劝皇帝限制长林王,部分文官为达目的,甚至中断前线粮草运输,意图通过败仗“挫挫长林王府的锐气”。

当宋大人面对萧平章的质问,他的话直截了当,他们巴不得长林王府输一场,在他们眼里,萧氏父子已然功高盖主,今天北境不宁,大梁面对强大外敌还要倚仗长林王府,可一旦北境安宁呢?

长林王府的府兵——这些心向萧氏父子的士卒又该如何安置?他们担心长林王府成为实际上的“国中之国”,对未来天子构成威胁。

这实际上反映了皇权社会的两大矛盾——士人与宗亲、文官与武官。剥开一层层道德渲染,长林王府是一个集宗亲与武官于一身的权力共同体,文官集团打压长林王府,根源就在于此。

在荀白水看来,长林王府应该被一步步肢解,兵权最终只能归于朝廷中枢。但荀白水却刻意忽视一个矛盾,那就是——如果长林王府被剥夺兵权,边疆的安危谁来负责?

过去的朝廷不是傻子,皇帝信任长林王,是因为他们有能力拱卫边疆,长林王府乃至赤焰军这些“军事集团”存在的基础是国家安危,是因为大梁长时间内都处于战时状态,而文官集团却回避了这个条件。

在《风起长林》中,老梁帝尚且对萧庭生等人信任有加,他妥善地处理了文官和武官的矛盾,但是,后宫、宦官干政的问题已露出痕迹,大梁的政治隐患在一点点积累。

当老皇帝驾崩、新君匆匆而立,大梁朝进入阿甘本所说的“例外状态”,这对长林王府是一次噩耗,文官头子、皇后、宦官合力,对武将进行反扑,被渲染得“权倾朝野”的长林王府被轻易地收回编制,朱门之地顷刻落寞。

长林王府的悲剧,不只是“飞鸟尽,良弓藏”,边患未除,内阁大臣荀白水等为何急于一时?因为他们并不像自己标榜的一样“为国为君”,他们心里装的是自己和自己代表的权力集团。

在大梁朝的蛋糕分配中,长林王府无疑是一块肥肉,为了瓜分这块肥肉,文官、宦官、后宫的得势者牺牲国家利益进行了一笔肮脏的交易。

依依东望,皇权社会的历史是一次又一次“游戏重启”,革命成功的第二天,不但革命者成为他“革命的对象”,他的战友也只能经历“鸟尽弓藏”或“杯酒释兵权”。

这是由皇权政治的游戏秩序决定的,在皇权政治中,规则是表,权力是里,文明是它的貂皮狐裘。

血腥杀戮的背后是权力的再分配,统治者裁判问题的首要考量在于皇家利益,在于是否有利于权力集中。于是,当规则与权力冲突,前者要为后者让位,权力集团为了自己的“伟大诉求”,也总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萧庭生光明磊落,代价就是长林王府的孤军作战。要在这场游戏中存活,盟友必不可少,可结盟的过程恰是权力的交易过程,腐败往往发生于此,而君子慎独,却不愿苟且。

过去,长林王府风光的背后是它在政治上的日益孤立,文官、宦官、后宫等等,它都没有主动靠近,它的风光靠的是赫赫战功和皇帝的信任,但后者随时可能动摇。

即便到后来,萧平旌少年成长,最终为乃父与兄长雪耻,依托的也不是秩序的重建、规则的重建,而是又一次动乱——大梁遭到入侵,敌军深入腹地,朝廷陷入慌乱。

福祸相依,十万火急的军情促成了萧平旌的一呼百应,而文官和宦官这时候只能乖乖收声,他们不会打仗,当外敌入侵,主要矛盾变成了外敌与大梁的矛盾,原先挤兑的大梁内部暂时同仇敌忾。但是,只要危机解除,相似的程序就会再度上演。

《风起长林》没有给出第三条路,也就是终结“飞鸟尽,良弓藏”这种历史轮回的路径,当萧平旌放弃富贵、隐退民间,他的决定既是慷慨,也是无可奈何。你不是要裁撤吗?那我就送你个人情,自己退去。

可大梁朝的政治依然如故。我们不妨试想,若是不久后边疆再起烽烟?大梁又当如何?难道让萧平旌再一次戎马前线?《琅琊榜》系列给致力于入仕的“君子”开了一个玩笑——要么马革裹尸,要么归隐田园,这就是你的结局。

在第一部里,梅长苏将“治天下”作为自己的抱负,他要通过自己的作为逐步挽回梁国政治的颓势,重塑梁国社会的价值系统。梅长苏温文尔雅、知书识礼,是一个翩翩风度的君子,他其实是理想的“士人”,是偶像一般的符号。

而在第二部中,偶像式的人物变为萧氏父子,尤其是长林军主帅萧庭生,他一生戎马、忠肝义胆,心如明月,光明坦荡。比起梅长苏,萧庭生少了江湖隐士之气,却多了份军人的刚毅稳重。

如果说前作讲的是“千古文人侠客梦”,那《风起长林》则是“万里奉王事,一生无所求”。萧平章、萧平旌与梅长苏身份不同,但他们都有济世安民的热望,都负担起守护家庭的责任。在《琅琊榜》的世界里,家国一体,无论是梅长苏还是萧氏父子,他们都致力于保全小家,维护大家。

《风起长林》并没有将历史的凉薄尽数说穿,它最终保留了温情的底色。透过长林王府的沉冤得雪、前线的再一次告捷,传统的家国观念再次被主角宣扬,忠孝仁恕依然是《琅琊榜》不变的主旋律。

因为忠孝,长林王府被冤枉后也誓死效忠国家,不曾有一丝反心;因为仁恕,正面主角都以百姓为重,对待仇恨不会“以牙还牙、冤冤相报”。剧中的守卫家国、被人构陷、力挽狂澜及归隐民间,这一条线迎合了中国士人的政治理想,也恰恰符合民间想象里的士人成长史。

作者简介:宗城:706 青年空间新媒体主编,微思客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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