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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校长把学校打造成文化中心和经济试验田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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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隔壁村出发,杨雪芹和同伴们冒着大雨,在泥泞的土路上手脚并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她没想到的是,罗恒忠和他的学校会如此吸引她,以至于她在两个月内去了两次。

“学校真是‘小清新’,小而清新,当时学校只有一栋主教学楼,校园里有很多花草,而且是有规划地种植,非常整洁漂亮。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这么漂亮的学校。”此时是2013年,杨雪芹还在云南支教,因朋友极力推荐去参观这所小学,才有了她和罗恒忠的相识。现在回忆起来,杨雪芹感觉当时就像闯进了一个世外桃源。

三年后,当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宣布启动一项全国乡村校长计划,请全国各地教育行业有公信力的机构推荐候选人时,时任深圳途梦教育公益事业发展中心首席执行官的杨雪芹立马就想到了罗恒忠。2017年7月12日,作为首届20名获得马云公益基金会资金支持的乡村校长之一,罗恒忠参加了基金会在杭州举行的颁奖典礼。

如今,罗恒忠的乡村小学甚至他的家,变成了云南省临沧市云县大寨镇箐门口村的文化中心:村图书馆搬进了学校,村民家设立了流动图书点,每年大年三十的春节晚会也由村校的校友和学生们组织表演,村里的芦笙文艺队和村小组甚至直接在校长家里活动。不仅如此,在他的努力下,村庄还走上了发展药材、核桃产业的转型致富之路。

2010年,小学的综合成绩曾是全镇最后一名,而现在的排名是全镇前三。

聊到正酣时,罗恒忠告诉澎湃新闻,他觉得自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而他马上又调皮地一笑,说后来大家还是能成为朋友,觉得他“傻得可爱”。“因为搭上话了,就会想着能帮上点什么”是他的作风。

从倒数第一到名列前三

这个今年40岁,常把“如何服务好别人”这句话挂在嘴边的男人慢慢地把身边的人拉近,一步步接纳了他的教育理念。

2000年,他先后在三家乡村学校任教后,回到了他出生地——位于临沧市云县大寨镇的箐门口,任教于该村的完全小学(以下简称“箐门口小学”)。小学离县城有60多公里,又处在高寒山区,交通十分不便,经济也不景气。

十年的春风化雨后,2010年,罗恒忠当上了校长。一上任,罗恒忠便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为了提高升学率,在师资有限的情况下,他把资质较好的老师调到高年级。刚接任时,老师的教学积极性普遍不高,他便将老师们的成绩向家长和村委会公布,请他们监督教学工作。罗恒忠看村里的图书馆没人去看,便索性把图书馆搬进了学校,又在村民家设立了流动图书点,方便孩子们周末和假期的阅读。

资料显示,箐门口小学服务周边的10个村民小组。罗恒忠告诉澎湃新闻,学生们从学校回各村的小道以前都是泥巴路,每学期要组织村民修两次。2014年,在村委会和家长的共同探讨下,小学开始组织家长们把学生常走的小道进行硬化。“家庭好点的出钱,家庭差点的出劳力。”罗恒忠说。

渐渐地,对于学校面临的棘手问题,罗恒忠都会咨询村委会和家长们的建议,逢年过节找机会请他们来学校沟通。

有一段时间,他发现学生们升初中后不好好读书,辍学率很高,便去学生家里走访调研,才发现在去镇中学20公里的路上,高年级的孩子会欺负低年级的孩子。于是,罗恒忠将一些有责任心的六年级家长、派出所、学校老师组成一个团队,把他们的电话印在纸上,发给学生。如果遇到危险,便可以更快更有效地解决问题。

2010年,全镇15所小学中箐门口小学综合成绩最后一名,而现在的排名是全镇前三。

“他们的家长会上,老师不是只说孩子的不好,而是家长们的真正融入。”杨雪芹如此评价。

从美丽校园到药材种植

除了抓学生的成绩和健康,罗恒忠还想把箐门口小学打造成这片土地上的最美校园,培养学生们的生态意识。而这件事也给当地带来了产业转型的机会。

“这里原来的植被太少,我们就让老师和学生一起给校园做绿化,种了菊花、桂花,很多植物。”罗恒忠说。

罗恒忠是个精瘦的人,背微驼,留着板寸,说话不紧不慢,吐字清晰。通常情况下,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只要有人一起聊天,他的表情顿时便丰富起来。比如聊起村里的环境问题,他总是带着一副不能被拒绝的严肃认真。

“大概2013年开始,我们不想只做观赏了,又在想有没有经济价值可以回馈乡村。我们的学生在劳技课上在校园里种植药材,如果效果好,村里也可以扩大种植,发展产业。这个时候,(改善经济的)想法慢慢开始成熟起来。”据罗恒忠介绍,村里目前种植的药材已经有龙胆草、黄精、七叶一枝花、刺五加、箐松、排骨灵等。其中,龙胆草目前已经形成了种植示范基地。

“2016年我们还启动了药材种植科普园,想要做得更规范些,已经有药材公司在谈合作,可以提供专业的种植经验。”说到兴奋处时,罗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摆弄着,脸上泛起笑容。

在罗恒忠看来,教育不是把学生围起来,只学书本上的知识。“人终究是社会人,要全面发展,就要从生活点滴培养、打好基础,在生活中会做人。”

“如果只会教书,那就真的是教书匠。教书育人,教书是为了育人,学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做更好的自己。”颁奖典礼上马云的这番话和罗恒忠的理念如出一辙。

让罗颇为自豪的是,箐门口村每年大年三十的春节晚会都在他们学校进行,而组织者和所有节目都由学校校友和在校小学生全权负责。“最开始能出三四个就不错了,现在每个班至少出两个,说对说错没所谓,说多了他们胆子就大了。”罗恒忠显得很兴奋,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身体时不时前仰后合,放松下来。

悲观的残疾人成音乐老师

箐门口小学的孩子们喜欢唱歌跳舞,这其中就有一位特殊音乐老师的功劳。连杨雪芹对他都印象深刻。“他的一只手臂没了,另一只手手指没办法动。即便这样,他给人的印象都非常开朗。”

这位老师被大家称呼“阿明”,而阿明最开始遇到罗恒忠的时候并非如此乐观积极。两人相遇在罗恒忠一位残疾亲戚的葬礼上。罗恒忠对阿明喃喃自语的一句话无法释怀:“他当时说‘这也许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归宿’,人(和人相识)都是一种缘分嘛,谈话触到了我内心的一些东西。”

于是,在与阿明家人商量后,罗恒忠开始帮助阿明尝试养羊。有事忙碌起来后,阿明的心情有了转变。

“后来我发现他唱歌很好听,刚好当时学校想把文艺活动这一块做起来,就邀请他抽空来学校给孩子们唱唱歌。”罗恒忠发出邀请后,阿明开始自学摩托车。来学校的路有大约3公里,他却学会了用脚开摩托车钥匙,还会用绳子套在车把手上突突突地开车走山路。

2014年,罗恒忠成为2013年度719名全国模范教师中的一员。同一年,当地政府加大了对小学的投入,想把小学打造成临沧市的特色小学。

获得荣誉和认可的罗恒忠却开始了更大胆的尝试:他把家里改造成四合院,辟出空间做成读书区,村里的孩子都可以来家里看书;室外庭院给村里的芦笙文艺队提供了活动场地;村小组的开会地点也转移到了罗恒忠家。

“因为搭上话了,就会想着能帮上点什么”是他的作风。“在现在这个社会氛围里面,可能我属于那种爱管闲事的人,不过大家后来还是成了我的好朋友,他们都说我‘傻的可爱’”。 罗恒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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