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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写作的优势与局限

作者:朱家雄

闪亮登场的新锐

七十年代出生的作家群随着新世纪在地平线上的破土,已日渐成长起来,不仅仅是长大成人,而且是闪亮登场,他们青春的脸庞和英姿像一支精锐之师跃入战场一样凸现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杀入文坛的这一团队,锐不可当。这一代人中,已经涌现出了一批给大家留下了或深或浅印象的作家和作品:电视节目主持人姜丰已经出版了多本文学作品集子,她的小说作品主要有《爱情错觉》、《相爱到分手》等,其作品主要发表于九十年代中期。阿美本名赵君瑞,是一位在2000年春才走进文坛的新人,但她马上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她今年在《芙蓉》杂志一口气发表了三篇小说,如《我的春天》、《唯有阳光是免费的》、《爱情是怎么死的》等。周洁茹是其中年龄比较小的(1976年生),可她的成果却绝对是比较大的,出版了长篇小说《小妖的网》,以及小说集《我们干点什么吧》、《长袖善舞》、《我知道是你》、《你疼吗》,随笔集《天使有了欲望》等。至于赵波、金仁顺、朱文颖、魏微几位,则是九十年代后期起家的,赵波著有小说集《情色物语》、《烟男》两重,朱文颖著有小说集《迷花园》、《两个人的战争》、《风情上海》三本,金仁顺的小说则结集为《爱情冷气流》,魏微的小说集名为《情感一种》。新锐文学期刊《芙蓉》杂志这两年猛推七十年代生作家群,并且也确实推出了一批人,比如写科幻作品出身的文学博士童月,比如北大毕业后又去法国学过电影的尹丽川,比如在军艺攻读文学硕士的侯蓓,比如硕士毕业后任教清华大学的刘瑜等等。还有写电影剧本出身、出版过电影小说集《我妈妈的男朋友是谁》的郭晓橹,比如22岁就出版了长篇小说《言情故事》的钟琨,比如从事现代艺术的冯晓颖等等。我们还注意到另外的四位作家,比如著有长篇小说《织千千个网》、小说集《听说爱情回来过》、《只爱陌生人》的严虹,以及陶思璇、洛艺嘉等,也算得上是文学的一个市场化现象吧。

至于在文坛比较受冷落的新一代的男同胞们,在奋力的打拼中,也冒出了几位作家,比如1972年出生的陈家桥,已经出版了长篇小说《坍塌》、《别动》等六部,另有中短篇小说40多篇,可谓硕果累累。前期写,1996年开始写小说的王艾,经努力,现已出版了小说集《摄氏五十度》。还有比较受呵护的北京男孩丁天,自九十年代中后期走上文坛以来,发表了不少短篇小说,2000年还出版了两部长篇《玩偶青春》、《脸》,可谓勤奋。而来自湖南的后起之秀亚虎,则于今年一口气在《青年文学》杂志发表了《有谁比我更爱你》、《像你一样纯洁》、《长城小站》等几篇小说,由此走进文坛。风劲的路相对来说则不是很顺,九十年代前期就写过《持枪逃离靶面》等水平不错的中篇小说,可一忙点别的,就中断了也还良好的势头,几年之后,又重新拿起笔来,此时,文坛已是群英纷呈。于是赶紧写,他新写的小说有《彷徨青春》等等,好在来日方长。值得一提的还有陈卫、李红旗以及出生于1969年的田柯、彭希曦、楚尘等人。就是这些人,以他们的写作为我们构建了中国文坛的新景观。

他们的视野与境界

如果说七十年代生青年作家群有一位先锋的话,此人当指姜丰,这位成名于1993年新加坡国际大专辩论会的姜才女,现已是中央电视台一文化节目的著名主持人,其实,她起步最早的行当既非辩论,也非电视,而是写作。姜丰的小说似乎有些自传的色彩,当中的女主角和作者的年龄相当,经历类似,性情也差不多,整个小说都流露着淡淡的对青春流逝的伤感。在作者的叙述间,我们既能读到对纯真爱情的怀念,又能看到女主角在寻找爱情过程中的困惑和焦虑,以及女性在物质诱惑面前心甘情愿举手投降的心态,尽管她偶尔也有感而发地讥刺几句,可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早已是她们内心梦寐以求的理想。也许,这就是七十年代出生的这一代人的真实形象。她们的某些写作是令人遗憾的。而阿美的小说却不是这样,阿美的小说奔放、激情,是好看的,女主角虽然也曾困惑、迷失,但最终却还是能把握好自己,她总也能扬起脸来重新面对窗外那轮新的太阳。而周洁茹呢,更多的是关注于女性自身在情爱历程中的生理和心理的感受,比如在《你疼吗》一篇中的“我”,就总在打破沙锅问到底地探求着那特定的“疼痛”问题。王天翔、严虹等人的爱情小说无疑是好读的,比如《One》、比如《听说爱情回来过》之类,或者是为优裕生活中的情感而迷离,或者是为了选择爱而煞费苦心……

至于赵波、金仁顺、朱文颖、魏微几位,文笔则相对地冷一些,远一些,没有那么投入,也许这和作者的个人生活有关,也许是平静温和的现实生活使她们的文字变得内敛了吧。童月的《他的闹钟》、郭小橹的《精神濒临崩溃的男人》、尹丽川的《仇恨》、钟琨的《头发的故事》则已不是单纯的爱情故事,而更可能是借男女双方的在场构成的环境和背景,表达一些人性的、潜意识的、不可言说的东西。

至于男作家们,出道的还不多,但实力却不逊色,比之同代的女作家而言,潜力似乎也更大。作家王艾的小说应该说是有特色的,他笔下的人物,大体就是一些画家、行为艺术家,有音乐人、诗人……从他的作品如《昆蛋》、《活无住身之地》等之中,我们读到了边缘人的追求,以及更多的窘迫和迷茫。丁天生于北京,是在部队大院成长起来的,他的小说所提供的也正是这样一个背景,但他善于在其中安排一些戏剧性的东西,并试图给读者造成一些冲击,比如他的短篇《幼儿园》、《你爱穿红马甲吗》之类。陈家桥大学毕业后偏居昆明,他的写作也就注定了在小说题材和背景上的游离性(相对同代作家而言),但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他因此能置身“染缸”之外,走自己的路。风劲的代表作应该数他1994年创作的中篇小说《持枪逃离靶面》,这部小说从四个人物的角度轮流叙述,故事性不弱,结构上也挺有意思,该小说语言上虽有模仿莫言的迹象,但湖南特色的地理环境和景致又将这种模仿的痕迹冲淡了,而小说的主题,也有值得我们玩味的地方。亚虎从南方来到北京的时间不算长,他的写作紧扣着同代人的疼痛——爱情这个主题,在男作家中,是与女同行们走得最近的一位,他的爱情小说比如《有谁比我更爱你》一篇,就写出了渴求、尴尬、失落、叹惋等多种心理,从而聚合出了这一代青年人的心灵的疼痛。

遗憾与缺陷

虽然他们笔下的世界是这样绮丽奢华,时时上演着城市生活的声色醉梦,虽然他们笔下的人物都在物质的荤光里泰然自若乃至如鱼得水;他们笔下的世界里有享受,有麻木,有放纵,有幽怨深深、自怜自恋,有游戏青春、自暴自弃,还有花颜萎谢,有颓废年华……但细细品咂间,又何尝没有笑脸背后的泪水,何尝没有唇齿间的叹惋,又何尝没有永存心间的红枫……他们像李金发一样把生命看作是“死神唇边的笑”,也许只有在旋转的夜色中,他们才能真正体会到亮光与火把。

在我看来,他们的成绩是醒目的,但他们存在的缺陷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个时代有着太多的社会的、生活的层面,可写的东西实在很多;但七十年代生作家群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过于集中,他们的题材有明显的局限性。他们的叙述津津乐道于都市的繁华与歌舞,他们用文字尽情地表达着情爱的欢愉,以至对更多事物视而不见,视若无睹。因此我们看不到他们当中的马克.吐温和杰克.伦敦的身形,更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有马尔克斯和福克纳的气度,卡夫卡、加缪、博尔赫斯所代表的现代性、后现代性也未能被他们在本土化的基础上抽离出现实的罂粟;在他们的作品中,我们看不见路遥、高晓声和刘醒龙的乡村,我们读不到莫言的《红高粱》一般的绚烂文字,也没有沈从文的边城一样的清新和淳朴;纷纷下岗的工人同志、热衷于官场斗争的各种干部,被无知人群指为“盲流”的打工农民、被冤案或恶势力压身的弱势人群,在阳光下适龄孩童哭喊着要上学要念书的贫困农家,以及有志青年在都市钢筋水泥的森林中奋力拼搏的昂扬与乐观、艰难与尴尬,以及意气风发的老板们在市场的汪洋大海中浪遏飞舟的英姿,以及老板们不择手段、唯利是图、声色犬马的丑恶面,以及一些社会腐烂层的恶心处等等。这一切在这一群作家的笔下都难得一见,最多也是很偶然地在叙述中让我们见到些模糊的侧影。这不能不让我们感到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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