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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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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的运道真的来了,袁世恺死了没几天,就有好消息传进了紫禁城。前民政部尚书善耆和巴布扎布起兵勤王,和民国军在北面乒乒乓乓打得热闹,没几天就打了大胜仗,逼近了张家口。张家口,这离北京才多远一点,骑上马跑起来也就一天的功夫,没准那天醒来就能看见大清的兵。紫禁城里的人们奔走相告,喜气洋洋,李富贵也高兴,比别人还高兴,没事就朝北面伸着脖子竖着耳朵,就象听见了张家口传过来的枪声,这枪声怎么听怎么象过年时放的炮竹声,一边听着一边想着:这大清复辟了,我不就成了小德张了吗?往后这好日子还过得完吗?姥姥的,熬了这么些年,这叫人过的日子吗?再不出头真没天理了。想着想着,李富贵嘴角流下了一串口水,没人说,这几天宫里流口水的人多去了。

外面打得热闹,北京城里也不消停。原本宫里的人担心外面打得太狠了别把这边逼急了,甭管怎么说现在北京城还是民国的天下,人家咳声嗽满紫禁城的人就得被震趴下。新上任的民国大总统黎元洪还真派人进宫来了,不是来咳嗽的,是来给万岁爷请安的,不单请安,还送回了被袁世恺要去的皇帝仪仗。这下宫里的人放心了,李富贵也放心了,黎元洪不是袁世恺,他不想登基,不单不想登基,他还拥戴着皇上。甭看外面打得热闹,那是虚的,是装给别人看的。宫里的人这么想,宫外的人也一样,往日里东躲西藏的亲王贝勒大臣们也象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挂着嘉禾勋章招摇过市。平时里闲得发慌的内务府也突然间忙碌起来,拟旨赐益法,赏朝马,授南书房行走,带着秀女进后宫,偷偷摸摸地招进新太监,一切得准备在头里,别等人勤王军来了手忙脚乱。咋一看,宫里还真有点兴隆气儿。

紫禁城里人们的高兴劲儿没维持几天,坏消息来了,勤王军没打下张家口,起了内乱,带兵的巴布扎布被手下给杀了,善耆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勤王军也散了。这消息引起了宫里的一片叹息声,人们恨恨地想,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没等人动手,自个儿先跨了,这叫那门子事儿。不过这坏消息没怎么影响到宫里的兴隆气象,因为北面的是散了,南面的勤王军又要来了,这事儿李富贵还是听内务府的赵公公说的。

赵公公冒着一头汗找到了李富贵,顾不得喘口气,大声说:“小李子,勤王军快到了,你这几天多个心眼儿,别到时慌手乱脚的。”

李富贵笑着说:“赵公公,您先把气儿喘匀了。勤王军?不是散了吗?又来了?看您那着急样,没弄错吧?”

“没弄错,小李子,要来了,就在这几天,没准就是一两天功夫。”

李富贵看看他,觉得不象弄错的样子,就说:“来了最好,这不都盼着吗?可前两天才说的散了,这会子又来了?别急,您慢慢说,看您的脸,对,就是那儿,您先擦擦。”

赵公公一着急就冒汗,汗水和脸上擦的粉一搅合,李富贵觉得看着渗人。

“小李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事儿是真的,我也才听说,这不就忙着过来了。”赵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绢擦了擦脸,李富贵信了七八分,别是张家口已经姓大清了吧。

这么想着,就问:“赵公公,照您这么说,张家口拿下了?”

“不是那边,是南面,两江总督张勋的勤王军已经到了保定,离这儿也就一两天的路,说话就到。”

原来是南边,李富贵笑着说:“前儿也说到张家口了,离北京城可也不远,还不是散了,我不是不信,是这事儿太没个准。”

“这回不一样,是真的。小李子,我不和你多说了,你心里有个谱就行,内务府

事多,这边我顾不过来,你多照应着。”

李富贵应了,看着赵公公摇摆着走了,心里想着:姥姥的,那来那么多勤王的,别是又空欢喜一场吧。

赵公公这回没说错,张勋真的来了,辩子军进了北京城。李富贵一大早就从乾清宫得到了消息,这消息转眼就传遍了紫禁城,人人脸上都露出油光红润的神色,当班的都换上了新衣服,神武门前也多了些戴顶戴穿袍褂的人。李富贵忙忙地跑到了养心殿,皇上还不知道这事儿,正坐着喝茶,见了李富贵,说:“今儿怎么来晚了?”

李富贵跪下磕了个头,大声说:“回皇上,奴才才从太妃那儿来。”

皇上“嗯”了一声,问:“太妃那儿有事儿吗?”

李富贵说:“有事儿,皇上,今儿有大臣进宫给您请安。”

“可我待会还得读书呢。”

“皇上今儿不用读书,这大臣要紧得很。”

“谁呀?”

“是两江总督张勋张大人。皇上万千之喜,张大人的勤王军今儿进了北京城,一切安排妥当就来给万岁爷请安,一会儿奏事处的就报进来,请万岁爷先更衣。”

“张勋?就是那个不剪辩子的定武军张勋?”

“就是他,皇上好记性。”

皇上又“嗯”了一声。

李富贵爬起来,说:“奴才这就伺候万岁爷更衣,张大人一会就到。”一边说一边扶着皇上站起来。

李富贵伺候皇上换好了衣服,回到养心殿坐定了,小心地说:“万岁爷,待会张大人来了万岁爷一定切记要歉逊应答,示以圣德。”

“知道。”

“谦受益,满招损,皇上越是谦逊,就越显皇上的圣德,还记得前次陆荣庭觐见皇上,到今天还念念不忘,前儿还写信称颂皇上圣明。”

“知道了,这些话是太妃让你来说的吗?”皇上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奴才该死,该死。张大人是大清复兴的功臣,皇上切记不可怠慢了他。”

皇上哼了一声,不吭气了。

说话间,外面报进来,两江总督张勋到了,在门外侯驾。

皇上看了李富贵一眼,有些不安的样子,李富贵心里也是扑扑的跳,轻声对皇上说:“有请张大人。”

不到一盏茶功夫,张勋来了,慢吞吞地跪下来磕了个头,说:“臣张勋跪请圣安。”

李富贵没见过他,皇上也没见过,一张黑黑的脸,粗胖的身子,长着一颗硕大的脑袋,看不见脖子,背后留着一根花白的长长的辫子,不象大清朝的两江总督,倒有点象御膳房的厨子。李富贵有些失望,皇上也一楞神,李富贵低声说:“万岁爷请赐座。”

皇上缓过劲来,说了声:“张大人请坐。”

张勋谢了座,也仔细看了看皇上,好一会没说话。

“皇上真是天姿聪明。”张勋终于说话了。

“我还差得远,我年轻,知道的事情挺少。”

“本朝圣祖仁皇帝也是冲龄践祚,六岁登基。”

“我怎么比得了祖宗,那是祖宗。”

说完这两句又没话了,两人就这么坐着,李富贵拼命向皇上使眼色,心里暗暗地说着:说话,说话呀。皇上看了他一眼,把脸转过去,还是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张勋说:“臣此次进宫,一来是给万岁爷请安,二来是拥戴万岁爷复位听政,复辟大清,现在万事具备,一切已经妥贴。”

“这个····”皇上皱起了眉头。

“当年隆裕太后不忍心为了一姓的尊荣,让百姓遭殃,这才下诏办了共和,谁知道办的民不聊生,臣以为共和不合咱们的国情,只有皇上复位,万民才能得救。”

“这个·····这个得和太妃商议。”皇上红着脸说。

张勋看着皇上,停了一会,说:“此事还请皇上三思,臣要去给太妃请安,先告退了。”说着站起来。

皇上点点头,说;“张大人请便。”张勋慢慢地退出了养心殿。

李富贵和皇上一起长出了口气,李富贵心里微微有些失望,这张勋怎么看怎么不象个人物,就凭他要复兴大清朝,这事儿可有点悬,再一看皇上,眉头也皱着,没准也是这么想的。

大清朝复辟了,北京城家家户户都挂出了黄龙旗,买不起绸子面的就用纸糊一面,好几年没见的袍褂也有人穿着上街了。人人脑袋后面突然都多了条辫子,满大街上窜来窜去的人象是从棺材里钻出来的。混混们的气焰也重新嚣张起来,手里拿着花高价买来的“宣统上谕”,走路都是横的,嘴里嚷嚷着:什么民国,共和,共你个屌,看看,这还得是咱们大清朝。胡同里的报贩捧着一摞一摞的上谕,不停地叫着:买古董咧,这玩意儿过几天就成古董咧,六个大子儿买一份可不贵,来一份,您?”

紫禁城里也热闹,每天里亲王贝勒,孤臣蘖子人来人往,皇上也没工夫读书了,整天在养心殿陪着他们议事,下达上谕。李富贵站在皇上身边,看着下面满屋子的人,有什么得先过他的手,皇上复位了,他的面子也和往日里不一样,甭说一般在宫里行走的人,就是老一些的也不敢对他不敬了,赵公公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地喊“李公公”了,大伙都明白,他就是将来宫里第一有势力的人,和以前的小德张一样,李富贵自己也明白,这就要得势了。

复辟后的一天下午张勋和醇亲王进了毓庆宫御书房,一见皇上,张勋就涨红着脸说:“黎元洪竟敢抗旨,拒不受命,请皇上马上赐他自尽吧。”

皇上吃了一惊,问:“他怎么了?”

“皇上复位,黎元洪理当辞去大总统之职,他不但不辞,还赖在总统府不走,一天岂能有二日,就请皇上赐他自尽。”

皇上看看醇亲王,醇亲王没吭气,就皱着眉头说:“这个,我刚一复位,就赐死黎元洪,这不象话,当初民国的时候不也优待过我们吗?”

“黎元洪是乱臣賊子,元凶巨恶,岂能与天子同日而语。”

皇上看看张勋,又看看醇亲王,过了一会,说:“这事儿我得先问问太妃。”

醇亲王说:“这事不急,宜缓。”

张勋脸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坐了一会,说:“这事请皇上明断,我去给太妃请安,就先告退了。”醇亲王也就顺着告退了。

皇上歪着脖子想了一会,问李富贵:“你说这事儿该咋办?”

李富贵听了半天,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也知道大总统的脑袋不怎么安稳,暗暗地想着:别介,这才刚复位,还没怎么坐安稳,杀什么人,今儿你得势就杀了他,这万一明儿又民国了,这一紫禁城的人还有活路吗?听见皇上问他,忙说:“万岁爷,这些事儿奴才不太明白,还是皇上自个儿拿主意的好,奴才觉着醇亲王的话有理,这事先不急。”

皇上叹了口气,说:“赶明儿问问太妃她们吧。”

“扎。”李富贵应了,接着说:“万岁爷,您要是累了就去歇会儿?”

皇上摇摇头,说:“我不累,想到园子里玩会。”

“皇上想玩什么?奴才这就伺候皇上起驾。”

皇上想了一会,说:“前儿不是看了蚂蚁搬家吗?今儿还去看。”

李富贵应了,扶着皇上出了御书房,进了园子,一边说:“这两天天气好,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

两人在园子里逛了一会,找了几个蚂蚁窝,蚂蚁也没给皇上面子,懒懒的爬来爬去,不象是要搬家的样子。李富贵说:“万岁爷,今儿看不成了,您先歇会,赶明儿它们搬家了再来吧。”

皇上点点头,说:“这几个蚂蚁窝要留着,不许碰。”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吩咐下去。”

“待会你没事去乾清宫,看看有太妃那儿有什么话。”

“扎。”李富贵应了,说“皇上请起驾,这儿风大。”

正说着,李富贵听见一阵轰轰的声音,这声音是从天下传下来的,抬头看看,晴天白日,不象是打雷,皇上也听见了,停住了脚步。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奴,奴才也听见了。”李富贵觉得那声音越来越大,不是打雷,打雷没这么闷,这是什么这是,李富贵再一抬头,看见天上有一个黑呼呼的长着翅膀的玩意儿,一开始象只小鸡崽那么大,转眼就变得和一只老鹰差不多大小,没错,是这玩意发出的声音。

“万岁爷,是它,这是什么?”李富贵高声喊着,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护,护驾”皇上颤抖着说,紧紧地抓住了李富贵的衣服。

这时那长着翅膀的玩意儿抖了一下,丢下一个黑色的东西,象是下了一个蛋,“吱”地尖叫着,直往下面落下来。

“下,下蛋啦。”李富贵大叫了一声,眼看着那颗蛋落了下来,就听见“嘭”的一声炸响,李富贵一个跟斗摔在地上,皇上紧抱着他也一起摔到,那声音就象小时候有人猛不丁用铜锣在他耳边狠敲了一下,震得他耳朵嗡嗡的,接着闻见了一股子硫磺味。

皇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李富贵一翻身把皇上压在身下,直着嗓子喊:“护驾,护驾,都他妈的来护驾。”

外面哗的进来一群人,七手八脚把李富贵掀到一边,架着皇上没命地往屋子里跑,这时李富贵又听见轰轰的两声巨响,他吐掉嘴里的泥土,朝发出响声的方向看看,看见两股黑黑的浓烟直冒上去,李富贵心里扑腾一跳,那是乾清宫。

李富贵爬起来,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边扯着脖子喊:“下蛋啦,救驾,快救驾。”一边没命地往乾清宫跑去,天上长着翅膀的那玩意儿绕了两个圈子,懒懒的飞远了。

紫禁城里乱得开了锅,大伙儿都象没头的苍蝇一样跑来跑去,李富贵到了乾清宫,那儿早围了几十号人。李富贵一进去就看见园子中央有一个五尺见方的大坑,好在乾清宫还在,没着火,那烟是从后面的花圆里冒出来的,三五十个人围着屋子,没一人说话。

李富贵先站定喘了几口大气儿,有相识的过来给请了个安,说:“李公公,这,这是咋回事?吓死人了。”

李富贵见人都站着不动,心里来了气儿,说:“好大胆的奴才,都不要命了?先别问这是什么事儿,主子要有个好歹你们谁也没好,都等着去死吧。里面有人吗?”

“有,李公公,瑾主子在里面呢。”先前回话的说。

“那你们都站着干什么?还不进去救驾?真不要命了?”

“李公公,您先消消气儿,这不瑾主子吩咐了不管出什么事儿,任天塌下来也不准奴才们进去,有这话谁敢啊?这不您来了,您说怎么办吧。”

“死奴才,你又不是没调理过的,你没长嘴,不会问啊?”

“问了,里面没声气儿。要不,您再问问。”

没声气儿?李富贵心里也打起了鼓,看着屋子没什么事儿,按说里面的人也该没什么事儿,可那不是常人,是太妃,是平时咳嗽声大一点都会惊了驾的金枝玉叶,这么大的响动,谁敢说不出事儿,甭说大事,少了一根头发做奴才的也脱不了干系。李富贵想着不由暗暗后悔,我来着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这不是。

事要找上了想逃也逃不掉,李富贵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压低声音说:“主子,奴才李富贵给您请安来了。”里面没动静,李富贵高点声又说了一遍,里面还没动静。

李富贵伸手想推门,想了一会,退后几步,低声问刚才说话的人:“里面就瑾主子一人?没其他人?”

“回李公公,有其他人。”

“是谁?”

“是张勋张大人。”

“你他妈想害死我,怎么不早说?”李富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您老也没问不是。”

李富贵走到门边,高声说:“奴才李富贵,给主子请安,主子可安好?”连说了三遍,还是没动静。

李富贵横了横心,尖着嗓子说:“奴才李富贵,给瑾主子请安,主子要是安好,请给奴才个话,奴才问三回,要是没主子的话,奴才大胆,这可要进去了。”

还是没动静,李富贵心里也有些发慌,跪下来磕了头,说:“奴才该死,请主子恕罪。”说完站起来,伸手去推门。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是小李子吗?你进来,旁人都散了吧。”

李富贵呼出了一口长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向身后挥了挥手,说:“大伙儿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仔细别惊了驾。”说完一推门,进了乾清宫。

屋子里满地是被震碎的西洋玻璃渣子,中间摆着的那个隆裕太后坐过的绣龙墩也滚在一边,桌子椅子都是东歪西倒,李富贵也顾不上这些,站在屋子中间说:“主子,奴才李富贵来了,主子可安好?”

“小李子,你进来。”瑾妃的声音是从内室传出来的,那是太妃的寝室,那是亲王贝勒也不许进的地儿,李富贵咬了咬牙,说:“奴才护驾来迟,该死。”低着头弯着腰进了内室。

一进去李富贵先闻见了一股子血腥味儿,他没敢抬头,扑地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李子,你先起来,我没事儿。”

听见这话李富贵先宽了一半的心,站起来,仍旧不敢抬头。

“皇上没事么?”

“回主子,万岁爷没事。”

“好,那就好。小李子,这儿有人受了伤,你得帮我想个法子。”

“主子,是谁,谁受了伤?”

“你先过来看看。”

李富贵慢慢地走过去,抬起头,就看见一张大床,瑾妃斜躺在床上,头没梳,头发披着,也没穿宫服,脸上也没抹粉,用被子盖着大半个身子,被子里还有一个人,李富贵一眼就看见那颗大脑袋,真是张勋的大脑袋。

“是他,他受了伤?”李富贵颤抖着问。

“是,小李子,你得替我想个法子。”

“主子,奴才看这得请太医来。”

“不行,小李子,这事儿不能请太医。”

“这,这,奴才也没法子。”

“小李子,你先看看伤。”

李富贵凑过去,瑾妃拉开了背子,李富贵看见了肥肥的一个身子,面朝里,在肩膀上插着黑呼呼的一片东西,正往外冒着血,他看了一眼,忙退后了两步。

“主子,奴才实在没法子。”

“小李子,今儿你帮了我,往后有你的好,你想个法子。”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这不是。李富贵咬咬牙,想了一会,说:“主子,那我就试试,有毛巾没有?”

瑾妃递过一条毛巾,李富贵左手拿着毛巾,右手捏住那片东西,说:“主子,我可要动手了,您招呼着,别让他出大声。”说完用力往外一拔,一股子血喷出来,李富贵忙用毛巾捂上去,张勋闷哼了一声,瑾妃忙捂住他的嘴。

李富贵用毛巾捂一会,看看血浸透了,又换一条毛巾,总算是把血给止住了,他吁了口气,说:“主子,再多的法子奴才也不行了,这血不知能止多长时候,依奴才看,还得请太医来。”

瑾妃皱了皱眉,说:“这事儿不能让太医来,你赶快想法子把他弄出宫去。”

李富贵吓了一跳,说:“他这样能动得了吗?”

“这不是让你想法子吗?”

“主子,这一出门可就都知道了。”

“那也不能呆在这儿,这会子宫里乱,等会人来了,更没法出去。”

李富贵觉得自己真冤,怎么这浑水就让自己给躺上了呢。现今想不管也不行了,真要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倒霉的不是自个就没天理了。他想了一会,说:“主子,依奴才看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出去找张大人的手下,让他们找一顶暖轿来,这边准备好了,从门口就抬出去,以后谁问也不认,这儿的奴才们主子可得招呼好了,别让他们乱说。”

瑾妃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是张大人?”

“奴才,奴才见过他。”李富贵头上又冒出了汗,“主子要是觉得这法子不好,就请主子拿主意,奴才去办。”

瑾妃叹了口气,说:“我还能有什么法子,就按你说的,你快去吧。”

李富贵跪下磕了个头,正要出去,瑾妃说:“小李子,等这事儿过了,有你的好。”

  李富贵没敢回话,心里想着:姥姥的,有我的好,你不来找麻烦就算磕头碰着天了,也就是这几年,要搁从前遇上这样的事脑袋安稳不安稳就难说,这叫什么事儿这叫,这不是自找的吗?一边想着,一边一溜烟地出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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